【欲落红尘】(1.1)（2/40）

心下暗叹这少年骨骼清奇，实有向道之根。待他伤势痊愈，临行之际，为报李家救命之恩，便从怀中掏出一卷陈旧的帛书，墨迹斑驳，纸色泛黄，递与李肃道：“贫道蒙贵府恩德，无以为报。此卷乃是贫道早年所得，其中所载，不过是些江湖中最粗浅的基础武功，教如何打熬筋骨，孕养气血之法，实非什么玄奥高深之秘。然于寻常而言，若能勤加苦练，亦可强身健体，延年益寿。你可自行研习，或能有所裨益。”

李肃双手接过，只见那帛书虽简陋，在他这从未接触武道的农家小伙眼中，却已是弥足珍贵之物，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感激。道见他如此，忽又叹了气，沉吟半晌，又道：“贫道观你面相，复又细察你命格，心中有所感应，不若为你卜上一卦，以断前程吉凶，以慰贫道一番心意如何？” 李肃自然是欣然应允。

只见那道拈指掐算，又取出一枚铜钱，中念念有词，神色由淡然渐转凝重。须臾，他将铜钱掷于掌心，细细端详，眸光流转，似有万千玄机蕴于其中。半晌，他抬起来，望向李肃，眸中神光微动，却又忽而欲言又止，面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表。

良久，他方缓缓开，声音低沉，却字字清晰：“贤侄慧质天生，命格不凡。此番得遇贫道，乃是机缘。若尔踏入武林，潜心修行，他或有一番成就，声名远扬，非池中之物。然……凡事皆有两面，福祸相依，大道难全。” 说到此处，他顿了顿，目光深邃如古井，复又悠悠叹道：“皎皎明月，虽清辉万里，终有云蔽之时；灼灼桃花，纵艳冠群芳，亦恐蜂蝶舞。之一字，最是难料。若求大道，须舍小。” 他说罢，便不再多言，只是定定地看着李肃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：这桩前程，这番命数，全凭李肃自己斟酌取舍。

李肃闻听此言，虽觉道长语意深远，然他一介农家子弟，从未踏足江湖，更不知何为“大道”，何为“小”，那些古奥之言，似懂非懂，只觉一团迷雾笼罩心。纵有疑虑，彼时也无暇细细揣摩。农家活计，自来便是一年到，春耕夏耘，秋收冬藏，出而作，落而息，终年辛劳不辍。田间地，汗珠儿摔八瓣，方能换得一家温饱。那沉重的农事，犹如一座无形之山，沉甸甸地压在李肃肩，令他喘息不得，连片刻闲暇也难得。

然总有向往，心总有梦想。每当夜深静，劳作一后疲惫不堪，李肃躺卧席之上，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，亦会悄然畅想。在他年少的心中，那手持长剑，行侠仗义，身怀绝技的江湖大侠，是何等潇洒自在！